第十三章 云山窈窕 (第4/9页)
在半身镜前碰见。李女士忽与杳道:“今年是十七岁,对吧?” 杳迟钝地点头,“他搞错了。” “我就说我不会忘记的。” 有时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就是如此微妙,讲两句第三个人的坏话,就可以悄无声息拉近距离。 李女士从包里取出用香槟色手帕包裹的玉镯。 杳闻到她身上茂盛的玫瑰花香,有些难以置信,“给我吗?” “这个是钟绍钤的mama给我的。我不能拂了老人的意思,但也不好厚着脸皮收下来。本来要还给钟绍钤,结果他也不要,说那是给我的,又不是给他。”话还说着,她已将镯子套到杳的手腕上,“就当是借花献佛。你跟他一样生得白,戴这个好看。” 杳不知所措,心不在焉地想,尽管说她白,李女士也不见得有多黄或多黑。这句话让她有点酸,一点点,但很难忽视。总觉李女士是说他脱了衣服白,尽管他的脸在男人中间也很白,大家都看得到。 而且这个镯子应该是阿娘想给未来儿媳妇的东西。钤肯定也知道,不收回去就是想让李女士亲自来给杳,狡诈地设了这个局。 杳既装傻又扮乖,“要不还是还给爸爸吧。” 李女士摇头,似乎想让这件事变成母女间的秘密,“他的东西不全是你的东西吗?” 好有道理的话,杳感觉自己正在玫瑰花的簇拥里甜蜜地变坏。 然后李女士抱了她一下。杳生得高,今天还穿着高跟鞋。李女士却身材娇小,得踮起脚才够到杳的肩。这一瞬间她竟想不起来自己是她的孩子,反觉在她面前,变得像个木讷的男人。 杳没有把手镯摘下,上车时,他瞥了眼她的手腕,露出jianian计得逞的窃笑。 “回家给你过生日?或者你想去哪玩?”他问。 “回家。”跟你算账。 但他好像有点得意过头,没察觉她在暗暗较劲,反而翘着尾巴,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片相似颜色的勾玉吊坠,递给她看,“我也有。” 吃多了、几乎胖成圆的勾玉,很可爱,也像本来浑圆的璧掉出一段藏不回去的小尾巴,好比他现在的样子。吊着它的坠链是颜色饱满的金镶玉,青黄青黄的。如果说玉镯还看不出太明显的年代,坠链的工艺完全是上个世纪的审美,今日来看又土又丑。 她越看越觉得有点熟悉。 好像看到过他戴这个丑萌的小玩意,在老屋的旧照片上。十岁出头的年纪,赤膊戴着它,乖巧地坐在席子上给人拍。他看向镜头的时候总要将下巴微微翘着,不可一世的样子。 “像小狗一样,晚上戴着它。”她暗暗笑道。 “我才不要。” 二 磨镜 钤订了一大捧红玫瑰。花在去吃晚饭前就送到家里,放在客厅,她在房间里打扮没注意。 临近开学,家里才上下收拾过一遍,现今又不受控制地混乱起来。 两个人的生活就是比一个人更难维持秩序。好比现在流行的沙雕小游戏,一个人玩过关毫无难度,平平无奇。多人联机却因没法统一步调,变成一加一大于三的难玩,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,同伴变内鬼。 房子距离初建也有十多年,户型有点老,只有两个卫生间。一个是台盆、马桶、浴室三分离的公卫,比较宽敞,有浴缸,也有横跨整面墙的大镜子。另一个在主卧的套间里面,地方只有三四平,设计也颇见局促。 最初这个套间是给杳住的。一边是向阳的卧室,一边是衣帽间和书房二合一的区域,用两面通透的悬挂柜墙做了伪隔断,麻雀虽小五脏俱全,像金丝笼一样。 屋中屋的存在让整个家变成界限分明的里面和外面。只要她不想出去,几乎可以一直缩在屋里,不去外面。房门可以上锁,不过她把钥匙弄丢了。钤那里应该有备用钥匙,也没用过。 平时他完全不进来,最多是请钟点工来家里深度扫除会提前说声,清理过才会发现,她卫生间里的私人物品像蘑菇一样长得到处都是。